2022年中共党史研究热点回顾

2022年中共二十大胜利召开、国家正式设立中共党史党建一级学科，延续20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的热烈氛围，中共党史研究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学术界在理论与材料、党的创建与组织发展，革命与乡村社会、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改革开放与社会变迁、新时代的成就与中国式现代化等方面展开深入研究与学术争鸣，有力推动了中共党史研究的深入开展。

理论与材料

中共党史权威读本出版。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编写的《中国共产党的一百年》出版，该书是全面系统反映中国共产党历史时间跨度最长、内容最系统的一部党史正史著作，第一次在中共党史正史著作中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进行集中叙述和权威归纳，为新时代中共党史研究和教学提供了最权威范本。两部大型历史文献丛书全面反映中共历程。《中国共产党重要文献汇编》首批文献集共十二卷，收录1921年至1927年的重要文献，是目前最全面、系统、权威地反映中共早期思想和实践探索的文献集。《复兴文库》全五编三百多册，已公开出版前三编，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主题、以思想史为基本线索，精选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相关的重要文献，深刻揭示了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历史逻辑、思想源流和文化脉络。

“中共党史党建”列入法学门类一级学科，引起学界关注和热议。中国人民大学中共党史党建研究院编写《中共党史党建学科建设论稿》就相关问题展开讨论。《中共党史研究》组织新时代的中共党史学科建设笔谈。郭若平认为要建构党史学科的马克思主义学术风格，承接学术传统下的学术开新。李金铮阐释“大党史”的基本特征。梁志认为中共党史研究应借鉴世界史研究范式。中国人民大学举办第二届中共党史党建学科建设高层论坛，聚焦一级学科新形势下中共党史党建学科的新定位与建设进路，对于凝聚学科共识、谋划学科设置、开创研究新局、推进人才培养、明确建设进路、构建“三大体系”等方面起到有力推动作用。

中共党史研究的新视野、新方法讨论热烈。近年来，“新革命史”成为学术界讨论的热点，张太原关于“新革命史”研究的两篇文章梳理其学术源流和研究取向，推动革命史研究进展，指出推动中国革命史研究，需要更多的研究取向，多取向、多层面、多维度的中国革命史研究。中共纪念史是中共党史研究新兴学术领域，郭若平《中共纪念史研究的学理省思》反思中共纪念史研究的问题。《党史研究与教学》展开中共党史研究发展的多维视野笔谈，有的宏观探讨史学与史料的关系；有的提出党史研究的新视野、新方法，如中共革命史的技术史、政治地理学、日常生活史、阅读与接受史等，进一步丰富党史研究的理论和方法。口述史方面，《宁夏社会科学》组织了《口述史、集体记忆与新中国工业建设》讨论，胡洁、王东美的文章以三线建设（贵州）口述史为经验研究资料，为新中国工业口述史研究作了进一步推进。

此外，《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简史》全面记录一百年来党的宣传工作的伟大历程和重大成就。李捷《从五条脉络看百年党史》、宋学勤《中国共产党社会思想史》等通史著作，及《中国共产党上海历史》第一卷、《中国共产党黑龙江历史》第二卷、《中国共产党河南历史》第二卷、《中国共产党贵州历史》第二卷等地方党史著作陆续出版。

组织与革命

从组织和制度角度研究中共组织发展变迁是新民主主义时期党史研究的热点。王毅《主义、组织与群众：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的特质》探讨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不同于其他政治力量的特质：对主义的坚定信仰，严密的组织，扎根群众。高红霞《中共建党时期的乡缘谱系考察》、孙会修《中共旅莫支部清除小资产阶级思想运动与干部教育（1921—1926）》、杨阳《中共创建初期的“小组织”问题研究》分别从不同角度探讨中共创建时期组织发展的特点以及如何应对组织发展中出现的问题。孙会修《中国共产党早期发展策略转换与群众性政党的成长》指出中国共产党改变早期的质量优先发展策略为数量优先，整体上成为力量强大的群众性政党。抗日战争时期是中共治理模式及其关联的政治文化发生重大转型的关键期，整风运动在其中扮演着至为重要的角色。黄江军《整风运动的技术史——以批评与自我批评为中心》指出批评与自我批评在其中发挥着重要效用，由处理党内斗争的机制转变为思想改造的利器。金伯文《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干部的文件学习（1942—1945）》指出通过“读文件”的学习运动，中国共产党完成了政治理论学习由抽象到具体的转向。

革命策略和思想研究方面。罗平汉的专著《探寻与阐释：中国革命中的几个问题》探讨了反“围剿”、延安整风、土改等六大重要问题。唐宝林的专著《大决战中南京秘密战线》研究了解放战争时期南京的中共地下党活动。张仰亮《一九二七年中共关于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应对》梳理中共对政变因应的发展变化过程。应星《主力红军在“五湖四海”的崛起——再论中共革命的地理学视角》从中共革命的地理学视角分析影响红军崛起及各主力红军建军的地理因素，拓展了中共革命研究的方法论。全面抗战初期，中国共产党内部围绕八路军作战原则问题存在游击战还是运动战的讨论，吴志山《游击战还是运动战：太原会战期间八路军的作战原则及实施》指出，八路军作战原则的确立不是一蹴而就。平型关大捷后，毛泽东对运动战转趋积极。黄志高《抗战时期新四军发展方向的选择与调整》、李翔《中共华南抗日的战略布局》、郭宁《在河南与苏北之间：中共豫皖苏根据地的建立与变迁（1937—1941）》研究中共根据内外形势，发展根据地的战略战术。思想史研究方面，赵旭铎《建党时期中共党内对社会主义革命的两种理解》，刘海军《中国共产党对“世界革命”的认知及其特点》，左玉河《从三民主义到新民主主义：抗战初期中共对三民主义理论的探讨》探讨了中共对社会主义革命、世界革命、三民主义等理论的认识史。

革命与乡村社会、根据地建设研究方面。美国学者丛小平的专著《自主：中国革命中的婚姻、法律与女性身份（1940—1960）》关注了中国革命的婚姻改革与司法建设问题。汪效驷《组织与动员：华中抗日根据地群众团体研究》、朱东北《中共华北抗日根据地工会角色与乡村社会变动》、陈明胜《抗战期间中共对乡保政权的改造——以华中抗日根据地为中心的考察》、宋弘《夹缝：中共华北抗日根据地的“两面人员”》分别考察根据地群众团体、工会、乡保政权改造、“两面人员”等，透视革命与乡村社会的互动。根据地经济史方面，闫磊《鼓励与限制：苏维埃政权下农村小商品经济的历史考察》、李金铮《内与外：华北根据地、解放区之间的商贸往来》、段少君《有贷有收：华北解放区集中回收农业贷款考察》，考察根据地和解放区经济金融政策和实践发展。中国共产党生态文明方面，程森《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冀西河滩地开发与环境治理》的个案研究值得关注。中国共产党文化建设方面，李跃力《“革命文学”论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对文艺制度的探索》，冯超《“组织起来”的革命文艺——论陕甘宁边区文艺机构的体制化生成》探讨中共文艺制度的形成路径。此外，张德明的《改革开放以来海外中国共产党革命史研究译著评介》一文，则专门分析了在国内出版的海外中共革命史译著的亮点与不足。

革命与建设

政治史与外交史方面。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城市政权建设与社会改造问题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连文妹《新中国成立初期城市政权建设与社会改造研究述评》认为研究主要集中于城市接管、群众运动、干部队伍、基层社会组织、新政权建设的显著成效等五方面问题，国家社会双向互动的研究模式渐成学术共识。土地改革中的干部问题是学术界研究重点，何志明《1950年代初期新区乡村干部的生成逻辑——以土改工作队为中心的考察》认为工作队还担负着培养新式乡村干部方面的政治功能，构成此时期新区乡村干部生成的内在逻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中共认为“党外影响”是官僚主义的根源。周思睿《从“党外影响”到分散主义：一九四九至一九五三年中共对官僚主义成因的认知》，指出经过“整风”“整党”等运动，中共深化了官僚主义原因认识。外交史方面，《中共党史研究》组织中美关系正常化和中日邦交正常化五十周年笔谈，从整体视角观察1972年外交变局的历史意义，又分别考察相关学术史研究。杨奎松《1949年中共中央处置“紫石英”号事件策略变动史实考》、聂励《中英两国关于新华社香港分社的交涉（1949—1958）》等文章对新中国初期的外交政策和策略进行了实证研究。

社会史方面。医疗卫生防疫研究成为当代中国史研究的热点问题，《中共党史研究》组织了相关国际学者笔谈，涉及当代中国公共卫生和疾病防治问题，论述主题、研究路径和核心观点各有千秋。张学兵《计划经济时期城镇无户籍人口问题探析》考察城镇黑人黑户的发展和生成机制、数量规模和生存空间。张龙《“走出家庭”与“巩固家庭”：集体化时期农民的家庭策略》、林子《与谁相干：1950年〈婚姻法〉宣传的策略转向与话语建构》，将集体化时期农民婚姻家庭的研究引向深入。社会主义新人塑造方面，宋学勤《技术与思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农业机械化与社会主义新农民塑造》、付清海《新中国成立初期新型社会主义劳动者的塑造——以上海铁路管理局为个案的研究》分别从宏观和微观层面展示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塑造社会主义新农民、新工人的实现过程。

经济和社会主义改造方面。刘晓泉《新中国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探析（1949—1959）》，指出1949年至1959年是新中国中央与地方财政关系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总体呈现“集中—放权—集中”的基本轨迹。郭志炜《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期的农业税征收与乡村社会——以山东省东平县刘所村为例》用翔实的数据分析土地改革完成后农业税负担及其变化，征收重构了国家与农民关系，也为合作化的全面推进奠定基础。詹伟鸿《社会主义改造中上海私营批发商转业外埠研究》、杨培娜《新中国成立初期渔业合作化政策演进与海洋渔业发展——以广东潮汕地区为例》、秦程节《农业合作化视域下的农民与国家关系——以广东为中心》以个案研究的方法，深化细化了社会主义改造问题研究。

改革与变迁

关于改革开放史研究，对“开放”的研究日渐增多，主要考察改革开放起步时期对外考察与学习等问题。萧冬连《关于改革开放起步时期国际环境的考察》指出，地缘政治的改变创造了友好的国际环境，中国政府抓住历史机遇，开启了对外开放进程。李永康《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对东欧改革经验的借鉴》，指出中国对东欧改革经验的态度由学习到超越，体现了自身改革思路的不断深化。智力引进对中国改革产生了重要作用，毕亚娜《改革开放初期中日经济知识交流会的创立及其影响》指出，中日经济知识交流会对中国引进日本经济建设经验、推进改革开放进程产生了积极影响。陈弢《中德有关桑塔纳轿车国产化问题的协商及其影响（1985—1991）》对于考察对外引进工作中各方博弈以及中国对外开放进程的复杂性提供了鲜活的历史实证个案。

为更好揭示中国经济改革的历史逻辑，一些学者尝试以历史主义眼光，从经验描述进入制度和机制研究，提出各自的解释范式。杜磊《地方党和政府与民营科技企业的发展（1978—1992）——以中关村经验为例》探讨地方党和政府与民营企业发展，指出海淀区扶植民营科技企业的试错型探索历程，为理解市场化过程中地方政府行为提供了个体案例。徐岚《从地方经验到国家政策：福建省龙溪地区蔗粮挂钩政策的历史考察》贯通改革开放前后两个时期，总结福建蔗粮挂钩政策从地方经验到国家政策的互动过程，对理解中央与地方的互动，国家政策形成具有重要意义。李云《后小三线建设时代的企业与地方经济——以安徽池州为例》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后小三线建设时代，地方经济不断调整方针，推动后小三线建设时代地方企业成功转型。

宏观梳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政治、经济、社会、思想文化变迁是改革开放史研究的重点。中国农村改革四十年研究丛书对农村改革四十年的伟大历程进行了多视角研究和呈现。方毅《中国经济增长的状态跃迁（1979—2020）：基于复杂系统视角的研究》表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共出现了两次状态跃迁。石磊《中国代际社会流动的变迁——基于多重机制的分析》分不同性别群体探究教育机会获得等机制如何影响代际社会流动，指出从1960出生世代到1980出生世代经历了代际社会流动先升后降的过程，中国代际社会流动性出现了下降。郭忠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主要社会思潮——阶段与本质》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主要社会思潮演变分为三个阶段，这些发展阶段反映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展从单一走向多元的社会结构转换。

成就与道路

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方面。第三个历史决议研究方面，朱佳木《深刻认识党的第三个历史决议的时代特色》、曲青山《创造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成就的根本原因——“两个确立”的确立过程及决定性意义》、黄一兵《第三个历史决议与中共党史研究的几个重大问题》等文章从各个角度进一步阐发决议的重大意义。“两个结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重大理论创新。沈永福《坚持“两个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肖贵清《实现“两个结合”与创新发展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等文章就“两个结合”的内涵、特征、演进过程、时代内涵和理论意义等，挖掘对马克思主义的原创性贡献。

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在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中华民族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2022年，学术界深入总结新时代十年党和国家事业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发生的历史性变革和积累的新经验。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聚焦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组织编写了《新时代这十年》丛书，是立体展示新时代中国的精品力作。“纪录小康工程”丛书出版发行，分为中央和地方两个系列，全面反映了党领导人民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历史进程。龚云《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在中华民族发展史上的里程碑意义》、沈传亮《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整体总结新时代十年的伟大变革。穆兆勇《十八大以来党的政治建设的重大成就》、王德蓉《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构建与发展》、曾令辉《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意识形态建设的伟大成就与根本性转变》等文章从政治、经济、思想等方面总结新时代取得的重大成果，有助于进一步理解新时代十年的历史性成就及其重大意义。

总之，2022年的中共党史研究在突出政治性、体现学术性、使用新方法等方面取得稳步成长。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新中国成立初期历史研究不断深化细化，理论运用更加纯熟、区域和个案研究更加丰富，需要在突出地方特色、避免重复化、拓展新研究主题上下功夫。改革开放新时期、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研究着重于理论解读、成就总结和宏观概括，需要下力气挖掘新史料、拓展新领域，以期增强研究的实证性。

（作者：乔克作者单位：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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