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潭，（二）赶海

翌日，峰因为医院里有事情回了福州，我们一家三口来到流水镇模镜村的一家民宿，民宿的房子是传统的石头厝，一种以大小接近的方形花岗岩石块辅以水泥堆砌的房屋，木质人字屋顶和楼梯，屋顶铺拱形瓦片，瓦片上压着大块的石头，房屋向南的方向窗子都很小，猜想大概是为了防御台风，才如此设计，远远望去，犹如一个稳固的碉堡。

民宿的老板养了一只名叫饺子的雄性萨摩耶，毛发蓬松，胖乎乎的像一只绵羊。初见时，我们还未办理入住，一家三口刚进院子的时候，饺子原本是懒散的躺在屋檐下晒着太阳，见我们进院子，忽的站起，四足蓄力，机警的盯着我们。民宿的管理人员招呼我们进去，告诉我们无须担心，这只狗不咬人。这句话我是压根不信的，二十岁以后，和狗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饺子的神情，就是一只高智商的狗在审视入侵者，如若我们言辞过激或者与客栈管理人员发生肢体接触，饺子是一定会对我们发起攻击的。庆幸饺子通过我与客栈管理人员言语的交流，判断我们不是入侵者，自己跑到里边的房间休息去了。饺子转身的时候，明显看到它眼里对提莫嫌弃的眼神，两岁的娃，正是讨狗嫌的时候，果然没错。

顺利办理入住，和店家借了赶海工具，一个小水桶，一双手套，一个剪刀形的大夹子，和饺子打了招呼后，提莫高举着一个塑料的小铲子，蹦蹦跳跳的要去大沙滩挖沙子。

转过一条村里的小路，穿过小树林，便看到了大海，走下防波堤，黄色的沙滩柔软安逸，站在一块滑腻的礁石上，蓝天，白云，碧海，白浪，澄澈的海景，略带几分文静。

浮云如烟起远山，悠悠渺渺天地间，此去红尘几万里，梦入瀛洲做神仙。

神仙没的做，但是我在礁石上的一汪水洼中发现了一个仙境。清澈的海水下，层层叠叠的褐色水生植物长满水洼的边缘，犹如一层层的珊瑚，在水洼深处，一只小寄居蟹掀开海螺壳在悠闲的喝着茶，要多悠闲有多悠闲。一个倒金字塔形脸盆大的水洼，自成一方世界，也许下一次涨潮，这片桃花源的主人会换成一条鱼也说不定。

业余赶海人员，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只抓到几只火柴盒大小的石头蟹，悻悻而归。反观一直蹲在地上挖沙子的提莫小朋友，满脸的意犹未尽的表情，这孩子挖沙子有瘾。

午后闲来无事，在民宿的大厅和饺子聊天，他说他的，我说我的。提莫睡醒午觉下楼，看到饺子后热情的跑过去，虽然饺子依旧一脸嫌弃，但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的让提莫摸了摸他的头，我听到了他的碎碎念，讨狗嫌。

二丶

因为旅游淡季，村里的饭店没有营业，晚上去镇子里的饭店吃晚饭，原本打算在路口的小市场买一些海鲜去店里加工，却发现鱼和虾大多都是死的，虽然老板反复保证质量没问题，但是衡量再三，到底是没有敢买。

吃罢晚饭，在小市场的路口遇到一个卖西瓜的蓝色三轮车，挂着横幅，马尾小凤西瓜。五块钱一个，买了两个。回到住处，提莫兴高采烈的想要吃西瓜，便切开一个，尝了一口，酸的，又打开了另一个，也是酸的，买了两个坏瓜。提莫看到我吃了一口西瓜，没给她，便急着想吃，坏瓜自然不能给她吃，提莫委屈一直的掉眼泪。打听了民宿管理人员，附近没有水果店，最后于女士在美团上买到了西瓜，多加了配送费，算是把孩子哄好了。

次日去镇子上吃早饭，又遇到那个卖西瓜的三轮车，嘱咐于女士和孩子在远处等我，便一个人去西瓜摊讲理。

“老板，我昨天在你这里买的瓜是酸的。”

“不会的，我这里卖的都是新鲜西瓜，我都不记得你在我这买过西瓜。”

“这是你这里的收款码。”拿出手机翻出支付记录。

“噢噢，但我这里都是新鲜西瓜。”

“坏的西瓜我还没扔，这么的吧，我现在打车回去取瓜，瓜取回来，如果是酸的，你赔我西瓜和打车的钱，你看怎么样，各位老板给做个见证。”几句争执，早已经吸引了周围卖菜的摊主，所有人都在等着卖瓜人的回复。

“你拿两个西瓜走吧。”西瓜摊主随意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嗯嗯，好的，那我自己拿了，各位看见了，是他说赔我的。”环顾了四周，随手在西瓜车上摸了一个西瓜，皮又是软的，昨天买西瓜的时候天色渐晚，卖西瓜摊主拿起两个放到袋子里，没有仔细看，回去发现西瓜皮都是软的，像是跑了气的皮球。拿起西瓜对着三轮车的车厢用力一砸，西瓜裂成两半，尝了一口，依旧是酸的。

“老板，尝尝这个西瓜啥味道。”

卖西瓜的摊主脸色铁青，没有伸手。

“你把这半个西瓜吃了，我给你道歉。”

西瓜摊主扭过脸，依旧没有说话。

“你说赔我两个的，还欠我一个，我再挑一个。”在三轮车里摸索了一下，又拿出了一个软皮西瓜。左手半个，右手整个，对着西瓜摊前的地面，狠狠甩到地上，黄色的西瓜肉迸的四散纷飞。

“两清，你不欠我西瓜了。”拍拍屁股走人。

三丶

吃罢早饭，回到民宿，刚好遇到饺子出门，于是招呼饺子一起去赶海，他欣然同行。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饺子一路撒欢，来到海边，饺子直接跑到海里打了个滚，提莫大声呼喊饺子快回来，海里很危险，于是饺子就跑到了提莫身边，抖了抖毛，小娃娃一身海水和沙子，嗯，他就是故意的。

大概因为刚刚退潮，沙滩上礁石周围的小水洼里有很多小螃蟹，这让第一次赶海的我们一家惊喜不已。沙滩上看热闹的拿下，礁石下边睡懒觉的拿下，台阶上思考人生的拿下，飞快的翻开石头，总能有惊喜。提莫提着小桶屁颠颠跟在我和于女士身后督战。

后来听说本地人都不屑捡火柴盒大小的石头蟹，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内陆人来说，却是最好的体验。

螃蟹抓累了，提莫就开始挖沙子，挖了几天的沙子，仍然乐此不疲。

晚饭的时候村里的饭店刚好第一天开业，帮着加工了抓到的小螃蟹，老板很爽快，免了我们的加工费。石头蟹虽然味道一般，但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果实，吃起来还是满心欢喜。

四丶

离开平潭的那天早上，在民宿门口，远远的看到饺子在和另一只狗互动。打了一声口哨，饺子回头看到是我，屁颠颠跑了过来，伸出毛茸茸的大脑袋蹭我的腿，看到我们收拾好的皮箱，饺子眯着眼睛，有点不开心了。孩子，我们要走了，你好好的啊，不要自己跑出村子，小心遇到坏人。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再回来看你，饺子送我们上车，一直跟着汽车跑，害怕他被汽车撞到，几次呼喊告诉他不要送了，他才停下。

一片沙滩，碧绿干净的海水涌动着白浪，阳光明媚，白云闲适，一只大白狗与一个二岁的娃娃在刨着沙坑。